1938

夜半,下弦月在满天繁星中升了起来,寒风飕飕地从江上吹来,带着汽船烟囱冒出来的煤灰。

“湘西的山是有名的,愈到沅江上游,愈为险峻……天气在随时变化,雾里看山和夕阳里看山就有不同的感觉。”

老照片里最引人注意的,是好几个学生胸口挂着面具,一种说法是,这是为了防御传闻中苗民放蛊的伤害。

此处“居高而望,千山万山都在控制之下,胸襟为之扩大。”;“有段公路盘旋如鸟翅……自山上俯视汽车上驶如爬虫” 。

“双篙一点江岸,小舟立即随波逐流进入一片旋涡之中”,船中人两眼只敢看着船底,忽听船工一声“莫怕!莫动!”,只觉得船微微一颠簸已在江心。

“三千里的奔波,阳光和风尘使每一个尊严的教授和高贵的学生都化了装,”《云南日报》写道,“充满在他们行伍之间的是战士的情调,是征人的作风!”
更多1938年的照片(由杨式德之子杨嘉实和王玉哲之女王如兰提供。)
2018

跟长沙大爷聊了会儿,才知道这里是佛教徒们的放生地点,上午放生,下午就有人来捞现成的。

新桥下游能看见被冲垮的石头老桥,水介于黄绿之间。小卖部里一个端着碗筷的男人冲我喊:“你是记者吗?”

被煤染黑的路边立着宣传语:一对夫妻生两孩,老有负担分半开。前方终于看到了“欢迎进入320国道贵州段”。

我在桥洞下端详着头上“鹅翅膀”三个字,想着出发以来对它的各种想象,感到胸口被什么东西填满了。呵,终于到了。

北盘江已不复当年湍流,一池碧水几乎看不出流向,东岸“忠于职守”,西岸“固若金汤”的大字仍在。没有车也没有人,虫鸣声很大,远山上有缓慢爬升的大卡车。

下午4点45分,我到达金马碧鸡坊,正是蓝花楹盛开的季节,到处都是紫色的浮云,2018年4月8日长沙出发,5月17日终抵昆明,买了只圆筒冰淇淋作为小小犒劳。
更多2018年的照片(由《重走》的作者杨潇拍摄)